【源轩】 和喜欢的人不用说对不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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虐
请勿上升
外面的雨下得很大，宋亚轩伸手弄了弄被打湿的刘海，将书店的门关好。
老板探出头，“你过来了？怎么不带一把伞呢？”
宋亚轩随口嗯了一声糊弄过去，就轻车熟路的走到店里面。他在这家书店打工已经两个月。他在这里租的小公寓很近，到店里面大概只有5分钟路程。
宋亚轩换上店员服，就开始认真工作。他抱着厚厚的书，踩着梯子忙上忙下。
有很多书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，光是看封面就已经很吸引人的那种。
有时候他喘口气，捧着书坐在梯子上时，脑子里一直在想，张真源应该很喜欢这类型的书。他很喜欢看那些生僻难懂的书。
可是，自己找不到他了。
每次想到这儿，宋亚轩会强迫自己切断思路，他把手从封面上移开，轻轻擦擦眼睛，站起来继续工作。
很多天了，失眠的夜里，反反复复的翻转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，都没有用。
有时候真的太累了，宋亚轩猛的把被子扔在地上，冲到浴室，打来喷头用凉水将自己浇透，蹲在地上看着精美的瓷砖，歇斯底里的哭出来，所有委屈在喉咙里呜咽着，又最终嘶吼出来。
“张真源，你回来好不好，求你了，我会乖乖听话，再也不和你吵架了……，你回来吧，我跟你走啊，我来了，来你的城市，我来找你了……可以回来陪着我吗？”
很冷，冷得他消瘦的身体缩成一团，瑟瑟发抖。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原谅了。
张真源不会原谅自己了。
曾经，张真源问他，可以和自己一起走么？可他犹豫了很久，他也想毫无顾虑的陪他到陌生城市打拼闯荡，可是总有太多顾虑。
自己在A城的音乐进修还没有完成，而且家里更希望自己守在父母和弟弟身边，种种原因，他没能陪真源一起过来。
张真源那样温和的男孩子，怎么会不体恤他的为难。
宋亚轩记得那年自己在机场送张真源离开的时候，哭得像一个小孩。
张真源就把他抱在怀里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，在耳边轻声安慰道
“傻瓜，异地恋也没什么，我每天和你通话，你要是睡不着，我就给你念故事。”
是很温暖的承诺，后来的两年里，每一次宋亚轩睡不着的时候，即便是半夜，他也会打电话过去。
张真源往往迷迷糊糊的接过电话，安慰他几句，后面打开台灯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英文版《德伯家的苔丝》。
宋亚轩在听筒这头，安静的听着真源磁性的声音，标准的发音念着那些长长的英文句子，仿佛有一张带魔力的韵律。
他的声音很轻，亚轩躺在被子里，闭着眼睛听着男友的声音。
他很喜欢，真源带着疲倦的声音。
他知道真源从来不会和自己生气，不管是没能陪着他去B市闯荡，还是每每半夜的时候因为失眠吵醒已经工作劳累了一天的他。
这让宋亚轩有一种深深的安全感。他相信，不管什么情况，真源都不会离开自己。
想到这里，宋亚轩缓缓站起来，他麻木的关上喷涌着凉水的浴霸，拿起凳子上放着的浴巾，将自己擦干。
他又一次回到床上，虽然依旧睡不着。从床下脱出满满一箱子的《德伯家的苔丝》，他晃动着手指挑了一本，翻开放在膝盖上。
看懂这本书其实一点都不难，这本被反复念过的书，自己早已经烂熟于心。可是那个人，却怎么也找不到。
虽然两个月以来，宋亚轩没有一天睡好过，但是他依然每天来书店工作。
有时候在店里会遇到很奇怪有趣的人，亚轩只是冷眼看着，心里并不做感想。任何奇怪有趣的人和事，如果不能分享给他，好像都会变得很无趣。
店长的女儿来店里玩了。
这个穿着背带裙的小姑娘只有七岁。她软软小小的，活泼可爱。
宋亚轩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女孩，觉得她的眼睛真漂亮。很漂亮的眸子，很可爱的性格。
她太爱笑了，像真源一样，很温和，很乐观。
宋亚轩感觉到了深深的寂寞。
这样的笑容，这样的快乐，自己只能做一个旁观者。他很想念和真源在一起的时光，那时候觉得自己的时间洒满了阳光。有爱自己的家人，有喜欢的音乐，还有，他。
后来，店主答应让宋亚轩给女孩补课，教她一些简单的知识。宋亚轩常常想，我很厉害的，我可以默写《德伯家的苔丝》，而且是纯英文版的。他这样想着，又忍不住再拿工资从店里买一本。
店主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“你每次都买这本书，我进的这本书全是你买的……”
宋亚轩每天给文静补课。文静就是那个小女孩。
文静一点都不文静，她常常睁着大眼睛问这问那。她很喜欢仔细的看东西，眼睛认真盯着，目不转睛的看。
宋亚轩也喜欢看，他喜欢目不转睛的看着文静的眼睛。水汪汪的眼睛。
世界是有颜色的，红色温暖，蓝色冰冷。
宋亚轩的失眠症更加严重了。
又一次很晚了，他喝了太多酒，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在街头，他问每一个路过的人，
“你见过张真源吗？可以帮我告诉他我在等他吗？我等了很久，我怕他不回来。”
他不停被人推开，很多路人躲闪着离他远远的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，谁会关系陌生人的悲喜。
宋亚轩觉得喝醉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，胸口太疼了。
他看着无尽的黑暗，空洞地大声问道
“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，你答应我不会不告别就离开的，你说过不会真的生我的气，你说你会让着我，为什么现在都不理我？出现好吗，出来，你一定就在我身边……求你了，出来吧……”
回应的只有静怡的夜色。
宋亚轩回去了，一步一步，回到那个没有温度的小公寓，回到没有温度的床上。他开始大把大把吞下安眠药，紧紧抱住床头的书，手指摩擦着封面，然后闭上眼睛。
他不记得自己失眠多久了，大概是来到这个城市的每一天，都没有睡好过。他换了个相对舒服的睡姿，用手背拭去满脸冰凉的泪水。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亚轩目光呆滞的看着扔在地上的安眠药罐子，里面是空的。
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喝了多少，昨夜宿醉引发的头痛让他无暇多想，他胡乱揉了揉头发，还是起身准备上班。
刷牙的时候，宋亚轩无意间抬头，就在镜子里，他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。那样鲜活的站在自己身后，眼睛里全是宠溺。
他几乎被钉在原地，口中的泡沫都没来得及冲，怔怔的转过身，张真源勾起一个微笑。下一秒，宋亚轩呜呜哭着扑进他怀里。眼泪把真源的衬衣弄得湿了一片。
后来那一整天，真源都跟在宋亚轩身边，陪他上班，休息时翻看亚轩给他挑选的英文名著。
“我喜欢的，你都猜得到。”张真源真的很温柔，他把亚轩搂在臂弯里，是不是摸摸他的头毛。
宋亚轩还在给文静补课，但他越来越不喜欢看文静的眼睛了。甚至有时候会刻意回避她的视线，尽量减少对视。
“我不喜欢看着她的眼睛，很别扭。”宋亚轩嘟囔着对来接自己的张真源抱怨到。
真源搂过亚轩的肩，好听的嗓音在他耳边笑着说“怎样，你怕我吃醋啊？”
亚轩晃晃有些累的脑袋，勉强撤出一个笑容，“不说了，我们去看电影吧。”
爱情电影很适合情侣，亚轩晃了晃摆在两人中间的大桶爆米花，他歪着头撒娇，“真源，你也多吃点嘛，看电影吃东西很正常的，我一个人又吃不完。”
真源伸出一只手捏了一下亚轩后颈宠溺说道“你好吵哦。”
亚轩咯咯笑了几声，看着阴影下真源帅气的侧脸，他想，只要这个人在身边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。
宋亚轩刚刚踏进文静家门，就听见里面文静的哭声。他换了鞋走进去，老板的妻子正在浴室责骂她“我说过洗头发的时候要小心，不要把泡沫弄到眼睛里，你自己不注意，弄得全是水……”
说着她拿着毛巾出来，看见宋亚轩已经来了，忙迎上去“今天这么早到啊，这丫头把洗发水弄到眼睛里了，自己闹别扭，在那里哭，真让人不省心。”
宋亚轩心里有些不舒服。他还是扯起一个笑容笑着说“您忙吧，我去哄哄她。”
“好，那我去给你们做晚饭。”
宋亚轩走进浴室，文静正在揉眼睛，头发上泡沫还挂着。
“亚轩哥哥，我眼睛不舒服。”
宋亚轩好像没有听到，他死死盯着文静的眼睛。你的眼睛太漂亮了，这样漂亮的眼睛，不该属于你。
所以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？
宋亚轩伸手拿过浴霸，直接将凉水放出来浇在文静头上。“啊——”文静尖叫了一声，她的衣服湿了。亚轩没有停下来的打算。
“里面进去泡沫弄疼了它们是吗，你真的很不小心，把泡沫冲出来，弄干净才可以啊。”
宋亚轩拿着浴霸，不停往文静脸上头上浇着。
“没关系，弄干净就好了。很珍贵，很漂亮的眼睛，要好好弄干净。”
他不停重复着这句话，文静开始尖叫着往开躲。文静哭了，声音很大，她开始害怕了，她从宋亚轩眼睛里看到了慢慢的冷漠。
张真源冲进来狠狠将亚轩推倒墙上，亚轩的后背重重磕在洗手台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他很疼，后背一定一片青紫。
可更让亚轩绝望的是真源的眼神，那就好像再看一个魔鬼的眼神，厌恶的眼神。
张真源伸手指着宋亚轩“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，为什么？”
为什么？为什么？
宋亚轩哭着上前抱住张真源的腰“求你，不要离开我，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
“你太自私了，我不会回来了。”
张真源一点点将宋亚轩的手拽开，文静的哭声更大了，宋亚轩整个人不停地发抖“求你，我错了，我错了，求你，真源，不要丢下我。”
真源一字一顿的对他说“宋亚轩，我讨厌你。”
不，不会，我只是很想保护那双眼睛，漂亮的像你一样的眼睛。“不要走……”
宋亚轩感觉自己喉咙有些说不出话，他缓缓跪在地上，不断有眼泪砸在浴室地板上，他觉得自己突然好累好累，他想在真源怀里睡一觉，或许一觉睡醒，这场噩梦就会结束。
那个温柔的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真源会回到自己身边。
他想闭上眼睛，太累了。
自己睡着了吗，好像，终于睡了一个好觉。
宋亚轩在医院醒来，入眼全是让人讨厌的白色。老板就坐在床边，正在给自己削苹果。见他睁眼，对方平静的说“这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，你睡得最深的一次了吧。”
宋亚轩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“张真源走了，不会回来，现在的你，还能看见他吗？”
宋亚轩低下头，麻木的摇了摇。他将目光投向床头放着的英文版《德伯家的苔丝》。
良久，他才喊出声“梁医生，文静，她没事吧？我是不是吓到她了？”
“没事，你的臆想症只是让自己不断看见张真源，以为他还活着，所以当你看见文静的眼睛，潜意识不想承认那是真源的眼睛，才会失控。我和你说过，我这家心理诊所离你的公寓只有5分钟路程，你失眠也可以过来，何必喝那么多镇定剂，才会出现幻觉。”
“真源已经死了，其实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。他车祸的时候，你没赶过来，但他怎么会因为这个怪你呢？其实他没有怪过谁，临终前还嘱咐将视网膜捐给孤儿院的文静……”
“别说了”宋亚轩坐正，将膝盖弯回来抱在胸前。“我很感谢，您能收养文静。”
“这没什么，我老婆身体不好，要不了孩子，真源又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，这样挺好的。只是你，还是要早点走出来啊。你每天过来这里，买了两书架《德伯家的苔丝》放在里屋，每天上上下下踩着梯子，来回挪动摆放，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了。臆想症说到底还是你的心理问题，要是他还活着，看到你这样，一定心疼坏了。”
“我借文静的眼睛想要你意识到自己世界里的张真源只是臆想出来的，逼你回到现实，但好像并没有减轻你的痛苦。不管怎样，听我的，现在开始，不能再没节制地服用镇定剂和安眠药了。”
“嗯。”宋亚轩的回答闷闷的。
离开心理诊所以后，宋亚轩又去悄悄见过文静了，她扎着羊角辫，一跳一跳在和朋友们玩跳皮筋。
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。
宋亚轩记得他问过当时在场的所有人，他们都说，张真源留给自己的话，只有三个字，
“对不起。”
宋亚轩抬头看着天空，他手里拿着一本书，麻木走在路上。
等走到公园的湖边时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
宋亚轩迷茫的眸子渐渐清明起来，月光下闪着水纹般的光芒。他想起所有冰冷的夜晚，身体也忍不住微微发颤。
“真源，我失眠的时候只想找你，其他人都不行。”
“其他人哄不好我的，他们脾气没你好。”
“我放弃音乐了，没有人的音色比我们更搭。”
“文静她有你的眼睛，可我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《德伯家的苔丝》一整本书，我都可以背下来。因为你每一次都从不同的地方念给我听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和喜欢自己的人，不用说对不起的。”
宋亚轩的衣服一寸寸湿了。他觉得天黑的很快，而夜里的湖水，很凉。
他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本书。因为太用力的缘故，手指关节都泛着白。
宋亚轩眼睛湿漉漉的，长长的睫毛濡着水。他哭得很平静，没有一点声音。但那微微发颤的瘦瘦的身影在偌大的湖水里，显得那么孤单。
他突然温柔地笑了，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，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湖水中央。
“真源，你来了。”
“没关系，真源。”
这是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。
夜深了。水很凉。真源，我很喜欢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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